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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采访录音：郭初阳文字整理：杨美葆柴一军高明
邬锡宜，年进保俶塔小学任教，工作至年退休。上个世纪80年代在小学语文界首创“信息课”，极具前瞻性，影响深远。
老师金句
“我们是读书之家，祖父是举人，家里的藏书很多，父亲毕业于之江大学，曾是中学校长，我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要认认真真读书。”
“作为毕业班的把关老师，再吵再笨的孩子，我也有信心教好，其实吵的孩子并不笨。”
“退休那天，校长让我说个五分钟感受，我说还记得自己刚来时扎长辫子的模样，现在头发雪白了……我很高兴，一教教了一辈子。”
“我的第一届学生都六十多了，有义气有情谊，来看我，什么话都和我说，我很感动。”
“教书的时候酸甜苦辣都尝过，回忆里面只有甜。”
“如果有来生，我还要做老师，待学生就像待自己的子女。”
邬老师和同学们（杭州·武林门 -12-28）。
人物访谈
公开课
郭初阳：邬老师第一次上公开课，上的是什么内容？
邬老师：第一次公开课我记得特别清楚，是一年级的识字教育，在大礼堂里，听课的人坐得满满的。我当时怕字写不好，就事先写在黑板上，再擦掉，留下印迹，上课时按着印迹写。
郭：课前的准备很细致。
邬：教学现场是真实的，我没和学生事先打好招呼，喊一个学生回答，他念错了，我说：“啊，错啦。”他很难为情，低下了头，我说：“坐下，没关系的。”
郭：很多老师不敢这样做，怕有风险。
邬：不要怕，只要老师的临场引导到位。譬如这样的乱子出来了（学生念错字），我马上鼓励，后来再让他读，让他读得响亮点，他就读得很好，大家都鼓掌，现场有几百个人听课，反响热烈。这就是我的第一次公开课，每上一节公开课，收益都很多。从一年级带到六年级以后，我就接手四到六年级的班，后来专门带六年级毕业班。
郭：您有没有开设过关于写作的课？
邬：有的，作文公开课，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写《我的家乡》。为了这次课，我还拔了一颗牙。那几天备课很累，又牙疼，只能先去拔了牙，再上课。上课那天很热，教室在靠近学校后门的楼上，听课的老师多，教室很挤。
郭：这节写作课，具体是怎么上的？
邬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乡，我在课前要同学们打开思路，大家都写好了自己的作文；课堂上，一起来欣赏好作文。我还记得有一位同学写他的故乡在山东，写了童年去打枣，写得很活。
郭：哦，写作环节放到课前完成了，这是一节习作交流和作品鉴赏课，设计得很巧妙。我记得您还给我们上过一节《红岩》，让同学们表演的。
邬：类似这样的课有不少，当时听公开课的人多，我的胆子也是这样练出来的。比如《叶公好龙》，比如讲化石的《黄河象》，是西湖区的示范课。上过一节《我的心事》，是关于诚信的故事，我让学生联系实际来发言，表述自己的心事，引申到做人的道理。
邬老师和同学们（余杭·青山村 -10-7）。
信息课
郭：当年的信息课是怎么展开的，怎么备课的？
邬：首先选定主题，然后就发动同学，让大家去搜集信息，搜集以后，老师汇总，分类，挑选。挑选的宗旨是，要让每个同学都有发言的机会，不论成绩好坏，不论语言表达能力强弱，最终让同学们在课堂上得到很多的信息，很多的新闻。
郭：我记得有科学方面的最新资讯，陈鸣鸿同学谈的是哈雷彗星，有报社记者专门来采访，写了一篇报道。
邬：是的，还有汪靖的爸爸也很支持，打印了好多信息给我，有了这样的支持，我才能上好课。这样的过程，学生兴奋，老师也兴奋，一堂课下来不觉得时间长。听课老师听了也开心，想着回去也能试着上，感觉不难。作为老师，我没起什么作用，只是起到了汇总、衬托的作用。
郭：您的信息课，后来也开了公开课，是吗？
邬：是的，后来我们还上了《虎年谈虎》，徐珊副校长定的主题，因为那年是虎年。有关“虎”字的成语，同学们说一个，老师写一个，写了满满一黑板，大家印象都很深。
郭：是不是提前布置下去，让同学们去找的成语？
邬：那肯定的，而且不能重复。信息课是一个方向，让那些不爱阅读的同学也要阅读了，也有机会发言，而且我肯定夸他——对不爱说话的同学，特地要他发言——我不是只让好同学发言，课堂不是用来演戏的。
郭：《虎年谈虎》正合适，还有别的课吗？
邬：还有一节《话说杭州》，介绍杭州湾在哪里，介绍西湖的来源和历史，都让学生讲——这节课放到现在来上都很有意思的。
郭：始于语文又不限于语文，涉及民俗、掌故、文化传统、人文地理、乡土、环境教育……想不到上个世纪80年代的浙江杭州，就有这么先进的教学理念了。
邬：我很感谢当年保俶塔小学的徐珊副校长，他的观念先进，工作踏实，常常随堂听课，带着老师们一起探索。我上了这么多公开课，对信息课的感受最深，这是我到保俶塔小学后的第一次课程改革（以前都是遵循传统路子），这次改革让我明白，原来课也可以这样上。
邬老师和同学们（良渚·大屋顶 -5-5）。
课堂风格
郭：您是否可以概括一下自己的课堂风格？
邬：我上课的特点，不是老师一说到底，总要留给学生读的时间、写的时间，让学生自由发言，学生说得多，有收获——这就是我喜欢信息课的原因。老师也受益，上课很自在，只是串连一下。
郭：是否可以概括一下自己的做事风格？
邬：我做事有个特点，也是缺点吧，就是太要强——要么不做，要做就要做好。每次我上公开课，校长总是开心地在旁边听课，我从来没有一节课坍台过，这背后付出了不少努力，把课上成功了，心里的幸福感满满的。
采访录音：郭初阳文字整理：杨美葆柴一军高明
邬老师和同学们（杭州·天目里 -11-24）。
记得她弹风琴的样子
□杨美葆
那时的老师除了教基础课，音乐美术等也样样拿得起。邬老师教我们语文和音乐，我到现在都记得她弹风琴的样子。
她是四年级接的我们班，之前有比较严厉的老师，邬老师接手后氛围就改变了，她从来不凶，对大家一视同仁，和同学们很亲近。那时，班里的同学和父母闹矛盾了，常常请邬老师帮忙解决的。
邬老师的语文课教得很好，培养了不少优秀的学生。尤其是从年开始给我们上信息课，现在回头看看，是赶超时代的。
信息课这个课程是当年的徐珊副校长提出来的，找了邬老师带头开设，大家（包括家长）一起搜集资料。那时主要从报纸、书刊处搜集，然后由邬老师汇总、分类、挑选，随后就直接上公开课了。没有预演，都是直接叫同学起立发言，几乎每个同学都会轮到。
在那时，一个大礼堂里，除了我们班的学生，坐了上百位来听课的老师，场面是相当壮观了，也许我们的表达能力就在那时候被锻炼了。我印象比较深的是，我当时讲了一条关于皇帝在几岁登基的内容，最后我点评了一句：“这些皇帝这么小就登基，能管理好偌大的国家吗？”邬老师说我点评得很好，为这一句表扬，我高兴了很久。
杭州市保俶塔小学六三班合影（年6月）。
儿时记忆
□柴一军
同学会结束后，母亲问我，你们邬老师现在还健朗吧？
母亲对于儿子小学时的这位班主任，印象深刻，抱有很大的好感，源于对她儿子“拯救”式的关爱。
拯救倒不是从“坏孩子”救回来，而是能平等地对待自己的孩子。你没听错，感激源于——不歧视，平等对待。
让时间回到四十年前，小学四年级，邬老师刚接手我们这个班，她第一天迈进教室，环视全场后，立刻惊奇地盯住我，惊奇源于我坐在了一个怪异的地方——离她如此地近！我小小的课桌，紧紧贴住宽大的讲台，滑稽而落寞。是的，这是一个惩罚性的座位，远离同学们的课桌方阵，被孤零零提出来示众。
“你怎么坐在这里？”
没等我回答，同学们笑着替我说，因为柴同学课堂纪律最差，所以要拎出来，单独放在讲台边上，好好看管。
“你先去找个位置坐下。”
邬老师看着我，手指着后排的空座位，眼里并没有慈祥的温柔，而是端庄大方，语言有力。
“学生不能坐这里，这是老师讲课的地方。”我的记忆只记录到邬老师讲完这句话。
后续的记忆里是各种有趣的小学生活：参加《我的中国心》合唱，周六下午出黑板报，跳大绳比赛，篝火晚会，期末考试得了全班第五，新年晚会上说相声……
至于邬老师教我之前的那些记忆，略微有些小伤感：总是被罚站，永远不想写作业，在逃课闲逛的路上心里发慌，因为被告发和王同学谈恋爱而受训斥……
成年后的我，仍然是个嘴不能停，超级话多的家伙，以至于提报方案、说服甲方成了我十余年的广告工作经历。每当被夸口才好，就让我想起小学时，因为话多，被指控破坏课堂纪律，然后被惩罚性地放在了讲台边上的“示众”座位上。母亲一直记得，我是被邬老师从那个地方“解救”下来的。
再来说说那个和我“谈恋爱”的王同学，在国外，多年没音信，邬老师近来还问过我，能想办法联系上吗，挺想见见，她可是个有主见、很聪明的丫头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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