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高中同学英子离开这个世界整整30年了!她不是罹患疾病离开,而是因为恋爱遭父母反对,一气之下喝了百草枯。
说起英子,我跟她还有一点“冤”缘。
为啥我用“冤缘”二字来形容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呢?说起来有些令人啼笑皆非。那就是当初的我,是她暗想中的“情敌”。
其实今天写这些的时候,无关情感,只是想单纯的回忆那些个青葱岁月。
年中考,我以5分只差没考上中专,心气高的父亲不让我复读,让我上高中,将来考大学。
就这样,我和英子成了高中同班同学。
英子个头挺高,应该有1米6多吧,皮肤不是很白,但性格很好,待人热情洋溢。
作为我们这些60后,能读到高中的女孩,家庭条件基本还算可以,英子家姐弟两个,她老大,从她当年的衣着打扮来看,家庭条件肯定比我强。
记得当年我们女生寝室那一溜排总共有四间房,分别住着高一~高三50多个女生,那是一个带着月亮门的小院,院子里有几棵碗口粗的冬青树,树与树之间不知道是哪届的学姐系着纵横几根铁丝,专门用来晒被子、晾衣服用的。女生寝室前后都是教师家属院,相当于把女生围在“包围圈”内。
现在回想起来,应该是校长和老师们良苦用心吧,特意把我们这些女孩们当重点保护对象,就像父母护着自己女儿那样,生怕有什么闪失。
高一下学期我们就分文理班,对于我这个物理和化学科目的“学渣”,如鱼得水。读过高中的大概都知道,女生学文科的多,所以我们那届的寝室里住着20个人,只有三个女生是学理科的。
我本着有点“老底”,所以从高一开始,我就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兼语文课代表,这个“头衔”一直伴随我高中毕业。
班干其实一点用途没有,相反还会额外给自己增加负担,最让我头疼的就是每个星期,班级后墙上的黑板报需要定期更新。
每到星期五那天,班主任肯定会给我送来几张报纸和一些教育杂志,他让我自己找几段文字,然后看着排版,总之,要把那长方形的黑板排满。
要我找文章、甚至写文章那都不叫事,但让我在黑板上写字不行,我的字跟我的人一样,纤细无力,弱不禁风,根本登不上台面。
但出黑板报这活,班主任早就物色好人选了,那就是我们班体育委员秦大勇。
秦大勇个头大概有1米85的样子,眼睛细长,皮肤小麦色,满脸的“青春美丽疙瘩痘”,笑起来倒是挺好看,皓齿、月牙眼,模样有点像台湾演员寇世勋。
他学习成绩一般,性格外向,有组织能力,每次一进教室,都有几个男生前呼后拥着,很少看到他自己背书包,估计有人给他拿着。最主要的是他粉笔字好看,真像之前有人说过:人和字成正比。
他的粉笔字写出来,一点不夸张,比好几个任课老师的字都好看,苍劲有力,桀骜不羁。
每次出黑板报大勇同学负责写字,我准备好文字给他,如果排版不紧凑,我临时在草稿纸上“欻欻”数笔,一篇小散文或者一首小诗歌快速出炉,然后我和另一名叫“彬”的女同学,用粉、蓝、绿色粉笔,把整个黑板报妆点些花朵和绿草。
班级出黑板报基本能轻松搞定,但有时候各年级轮流布置校园黑板报,工程量就大了。
给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学校大门口那次出板报,好像是迎接国庆节吧,班主任让我们仨那次礼拜天下午,必须提前到学校。
那次耗时最长,我和彬站在大板凳上,光用彩色粉笔“填补空白”,都累的腰酸背痛的,最后连胳膊都抬不起来。
大勇奋笔疾书完成后,他站在地上审视一番,然后指着一处巴掌大的拐角,对我和彬说:你们俩看看这里似乎有点单调,看看弄个什么补上。
我当时有点不高兴,心想:你上嘴唇碰下嘴唇,说的倒轻松!我们又不是学美术出身,应付应付得了!哪有那么多讲究!
但彬做事认真,她赶忙把几本杂志翻开,想在里面找图案。
我没精打采的顺着板报前的水泥路,小步踱着。突然,我一眼扫到顺着地面、被微风吹过来的一片梧桐树的叶子!
我兴奋的捡起来,对彬喊道:别找了!用它吧!
彬先是一愣,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,她笑着接过梧桐树叶,站到板凳上,把那片梧桐叶镶嵌在黑板一角,用绿色粉笔顺着叶子的边缘描着,几秒钟的时间,一片活灵活现的树叶悬挂在黑板上角,我们仨不约而同的拍手称好。
连路过的学长们都对我们投来倾佩的目光,估计夸我们鬼点子真足,真会偷工减料!
因为梧桐叶下还有一个细长条空着,大勇笑着问我:才女,再想几个字,烘托一下更完美。
我看看黑板,又看看天,随口说道:愿你网住那一叶秋。
大勇高兴的说:行!我这就给添上!
因为那时正值秋季,也算是应了景吧。
正是数次在一起出黑板报的缘故,我成了英子心里的“一根刺”。
当然,这是在随后的日子我才知道的,给我透露小道消息的是我的同桌秋月。
秋月父亲是学校的生物老师,只教过我半学期,但秋月从我第一天上高中,就是我同桌。
因为秋月家就在学校围墙外的一个小村,所以她不住校,但晚上跟她爸一起到学校上自习。
这天又到了礼拜五,晚上我坐在位子上正专心致志看书,大勇把几本杂志给我送过来,然后笑嘻嘻对我说,是班主任让他捎过来的。
我笑笑点点头,算是知道了。
我们学生时代是特别“规矩”的,男女同学根本平时就不说话,像大勇和我这样的,纯属“工作”关系,虽然在一起出黑板报,我从来不主动找他说过话,用秋月形容我的:“一副傲傲的样子”。
即使这样,我还是“躺着中枪”了!
有天晚自习课间休息,秋月神秘的对我说:你以后注意点吧,英子恨透你了!
我一听,有些莫名其妙,于是不解的问道:为啥呀?我也没得罪她啊?
秋月说:刘艳告诉我的,说秦大勇在追你!所以英子恨你!你不知道那晚秦大勇把杂志递给你以后,英子愤愤的起身摔门而去?
我脑子里迅速回忆英子摔门的情景,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个晚上的事。准确的说,我根本就没在意那声门响。
但我一听到“追”字,脸瞬间通红!要知道,这个“追”就意味着在谈恋爱呀!但哪有那回事呢?我根本连那个该死的念头都没有!我一心就想着要好好学习,然后考上大学,让父母高兴。
可我脸火烧火燎,没做贼,却莫名的心虚。
于是,我必须要弄清楚秦大勇和英子的前世今生啊!
然后,秋月滔滔不绝的告诉我,说秦大勇和英子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学,两人算是青梅竹马,然后现在看样子,大勇在“移情别恋”。
我一听,气的骂了一句:去他奶奶个腿!谁瞎扯嚼蛆的!根本就没那回事。
我嘴里骂着,心里更害怕,因为我怕万一谣言传到我父亲耳朵里,那就麻烦了!我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!父母节衣缩食供我读书,我哪能干那对不起家人的事呢!
听秋月这么一说,我才慢慢明白有些事情发生的就不奇怪了:每次上体育课,秦大勇爱打篮球,英子跟刘艳、宋茜等几个女生,会在篮球场聚着不走,观看而且还鼓掌呐喊,之前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,想着为啥女生也喜欢篮球呢,原来是喜欢打篮球的人儿哟!
我如梦初醒。为了赶紧脱了干系,我给班主任递上去一个纸条,告诉他我最近身体不舒服,脑袋也疼,往后黑板报出不了了!让他另外找人。
总之,所有能编的理由都想到了,目的就是不想跟秦大勇再接触。
退一万步讲,即使想谈恋爱,秦大勇也不是我心目中的“王子”啊!我嫌弃他皮肤太黑!
随后的日子,我也不出黑板报,所以秦大勇也没有借口跟我接触,我抛开一切私心杂念,就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,每天觉得时间不够用,常常在9点半晚自习结束后,我还在教室里秉烛夜战,因为回到寝室一二十人太吵,耽误我看书。
我性格随和,向来与人为善,和英子之间当然也正常说笑,因为我心里坦坦荡荡。只不过我跟她们几个不是一路人,我一心只想考大学,无暇跟她们玩。
尽管我一心无二用,专读眼前书,但命运跟我开了玩笑,我大学以15分之差,落榜!
记得在临毕业前夕,不知道谁发明同学之间相互用笔记本留言,英子把一本装帧精美的日记本递给我,笑着让我写几句话。
我欣然应允,当翻来一看时,心里有点小紧张!为啥?因为这本笔记本,居然一个字都没有,我是首位给她留言的人。
我当时心里思忖着:按说我不是她关系最铁的同学,凭啥让我第一个写留言呢?我何德何能?
但既然给我了,那就当仁不让,于是,“欻欻欻”我没打草稿,洋洋洒洒一大篇!具体写了什么,我忘的一干二净,时间太久了,想不起来了。
分数线下来后,我知道自己落榜了,心灰意冷之下,高中同学我一个都没见,从此天各一方。
直到年高中同学聚会,还是闺蜜阿丽联系到我,虽然我没去参加,但有了部分同学的联络方式,从秋月嘴里得知,英子多年前喝农药去世了!
我不禁一番感叹!她是我所有同学中,唯一一个这么年轻就离世的,而且还是死在“情”字上。
随后听秋月大致说的情况:原来英子跟秦大勇最后也没走到一起,具体什么原因谁也不知道。秦大勇虽然没考上大学,但他当兵走了,后来上了军校,如今是副师级干部了。
英子后来去北京打工,认识了一个小伙子,准备跟这个小伙子结婚,但他家里很穷,她父母不愿意,结果一时之气,喝农药自尽。
据说20年聚会那天,大屏幕上放着照片幻灯,还特意提到英子,结果刘艳她们几个要好的女生,哭的稀里哗啦。
那情景,估计我去了也会哭成泪人一样。
我哭的不仅仅是英子,还有那难忘的青葱岁月!